坠子的律动(外一章)

《河南日报》 (2024年04月11日 第 12 版)

  □徐福开

  这一种庄稼,远离着都市的灯红酒绿,远离着热烈的现代摇滚。

  在一方民间里,深深扎下根须,以良好长势,葳蕤着别样的声腔和韵味。

  面对那把三弦,面对一大片三弦拉出的阳光,吱吱扭扭进行光合作用,养活盲艺人膝下的日子。

  渐渐知道了,它的生长,是一种生命的全过程。

  饱满的乡音摊满场院,用可以触摸的流动的情节,陪伴一代代朴素的人们,度过漫长的冬与夏。

  如果把剩下的情节随便埋入泥土,待到春天的时候,便长成一种最常见的风景。

  譬如中原的槐林,或者梨林。

  在抵达秋天的漫漫长路上,盲艺人的日子也会开花,一朵一朵洁白的气息,飘出泥土,很香很香,让我们像喝了烈性高粱酒,醉了之后,手舞足蹈。

  还说那三弦,要多神奇就有多神奇,与尺把长的檀木板子相互应和,轻易就能拨动中原的神经,就能韵律黄河的涛声。

  土是土了些,但那土,是质朴,其间总跳荡着别样的雅致与生动,让你在想起一片洁白梨林之后,又会想起鲜艳的乡野花丛。

  这民间的情调啊,也常常让城市不厌地倾听,不厌地触摸泥土色的肌肤,在千分之一秒的短暂里,获得舒爽,而后以光的速度走出心灵的暗痛。

  音调,可以轻婉,也可以浊重,带来的享受,却都是熨帖又忘情的。

  啊,这来自民间的朴素艺术,在古老中原的琴键上,踩响了如此丰赡美好的律动……

  北中原唢呐

  唢呐虽不独属于北中原,却也是北中原一张民间味十足的标签。不独属,恰好诠释了它的普遍性,印证着它的普适性。

  它代代相传,赓续着北中原悠久的历史。

  一次出镜,就是对北中原历史的一次叙写;一次发声,就是对北中原情感的一次宣泄。

  叙写着,宣泄着,迁延的岁月,叫醒一个词:扬厉。

  它的声波,占据了各个音阶与音部。

  高亢时,嘹亮,震天。

  低沉时,雄浑,彻地。

  平缓时,婉转,弥漫。

  生活中的喜怒哀乐,它都会淋漓尽致地表达。

  日子里的曲折变化,它都能点点滴滴地展示。

  它的长长的杆儿,虽然只被开凿出几个小小的孔,但每个孔里,都藏着声音的魔术,无穷无尽地变幻,无休无止地演绎——

  有时,成为风的脊梁;有时,成为雨的嫁妆;有时,成为霜的流韵;有时,成为雪的精神……

  而这些,恰恰正是北中原的必需品。

  北中原的风土人情,也被这一声一声的吹奏,装帧成册页,供一代一代热爱生活的人们,捧之于手,揽之于心,品咂出风景中的美味。

  从不同的视角观之,北中原的唢呐——

  或很豪放,或很婉约,或属于格律派,或属于古风体。

  生命的句号,常常由它吹圆;新生的帷幕,常常由它开启。

  在北中原的眼里,心里,意绪里——它是戏剧,也是小说;它是散文,也是诗歌……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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