腊月

《河南日报》 (2025年01月11日 第 04 版)

  □叶剑秀

  流年的脚步刚刚迈进腊月,万物生灵打个激灵,亢奋和喧嚷的气息,从急促的脚步和忙碌的身影中扑面而来。

  腊月,是个特殊的月份,乡村的田野、街道和院落里,流溢着年的味道。

  村街上漫步游走,透过一扇扇窗棂的帷幔,仿佛可以窥见里面蕴藏着的活跃气氛。一家几口偎依在舒适的家中,温馨着火锅或炖菜的滋味,念叨着儿女外出归家的日期,不紧不慢咀嚼着一年的喜悦,酣畅地憧憬着来年的希冀与梦想。

  每年的腊八如期而至。腊八即小年,腊八粥里盛满的五谷杂粮,经过干柴与铁锅的熬煮,甜润醇香的味道就弥漫在丰润的日子里了。

  过了小年,大年脚跟脚就来了。

  腊月是斑斓多彩的。年集上、超市里花花绿绿的年货琳琅满目,村路上的车流装载着年货,流入各村各户,都是乡间一道壮观的风景。

  腊月,是守望家乡的一坛老酒,一经打开,那味道陶醉了远离家乡的游子,苦涩的思念催动着返乡的脚步,只为那一场热气腾腾的团聚。

  腊月的河水潺潺流淌,波荡着家乡亲人的思念。路途遥远,隔空守望,终于盼到了腊月的聚首。父母的梦呓,妻儿的呼唤,期盼着村口的乡路上响起亲人回家的脚步,或许就在明天,苦等的距离瞬间缩短,笑语相迎的拥抱在腊月最后的落阳里,化作美妙的感动和幸福的泪花。

  腊月是有声有韵的。平日寂静的村庄在腊月喧闹躁动,最初听到的是村头或河边杀猪宰羊的声音,一下子挑开了过大年的帷幕。孩童们奔走于村街角落,零星地点燃了炮捻,清脆的炮声响过,天真的笑声溅起乡村醇香绵软的浓浓的年味。蓬蓬纸屑,伴随着小小恶作剧的童趣,是乡村孩童对腊月最初的品味和认知。往昔的场景如今已经渐渐远去,挥不去的是那淡淡的乡愁和永远的怀恋。

  洁白的雪花终于来了,腊月欢欣鼓舞,招来俊男靓女在雪地上堆雪人、打雪仗,花花绿绿的顽童在人群里不停穿梭,共享大雪带来的无尽欢喜。

  在这个隆重的节日里,无论男女老少,添置几件华丽的时装,装饰一下沉闷一年的家园,也是对传统习俗的自觉遵循和敬仰。

  庆典仪式是先祖们约定俗成的,需要在各家各户的自觉意识里进行。虽然不太统一和规范,但欢乐、祈福的主旨异曲同工。庆贺的鞭炮是要买的,辞旧迎新,图个吉祥,这是刻在骨子里的记忆。贴对联,是对传统文化的延续和传承。大红灯笼挂起来,红彤彤的腊月亮堂起来了。

  腊月是暖意升腾的季节。尽管寒风凛冽,有年味的烘烤,人们会把积年的怨忧和疲惫收藏起来,让脸上的喜悦和心底的善良在腊月里绽放。平日里的纠结与不快,在布满杂乱印痕的雪地上湮灭无踪,曾经的争执和纠葛,在腊月里化为宽容的微笑和彼此的问候。老人吩咐子孙把年货给七姑八姨送去,给邻居的婶子大娘分享。小孩子最乐意做这些事情,小手拿不动礼物,也要跟在大人后面跑一趟,多半是为了那份诱人的压岁红包。

  腊月,浑身充满喷涌的激情,无论平日生活水准如何,到了年终岁尾的腊月,家家户户在浓郁年味的熏染下,会情不自禁变得出手大方。亲朋好友的相聚,从腊月开始蔓延,好似博览会展播的平台,你家他家,倾尽一年的能量和积蓄,尽情张罗招待。平日很骨感,腊月很丰满。穷过日子富过年,这是千年祖训,为乡村奢侈的腊月做了最好的铺垫,无疑会给打拼一年的乡民注入活力和勇气,为来年的劳作和打拼,积蓄足够的力量,因为大家都明白,过了大年,终有一场依依不舍的惜别,两地相思的忧伤依然漫长……

  腊月是季节的温暖驿站,在腊月里稍作停顿安歇,梳理一下旧岁经年的酸甜苦辣,展望或编织未来的日子,启程的道路就在眼前,新年的出发就有了明确的方向。

  腊月不是岁尾的终结归宿,而是开启来年前行的精神契约。或一路荆棘,或一地芬芳,都要感恩腊月。过了腊月,春天的光景就不远了。

  岁岁过大年,年年有腊月。每个人被腊月浸染一回,就多了一次成长与成熟。腊月的醇厚记忆,如老酒,如长河,滋润终生。无论人在何时何地,只要闻到故乡飘来的腊月气息,就会在冬日的寒风里遥望故乡,那是终生难以离弃的家园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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