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站在清晨里

《河南日报》 (2025年07月09日 第 06 版)

  □碎碎

  我佩服的人挺多的。任何一个人,在任何一点上强于我,都会让我心生佩服。

  基本上,身边的任何一个人,都能让我找到打击自己的理由。就是这样,需要活于或多或少的挫折感中。以受挫感为食,为养。受挫感,是人生的另一种营养。没有沮丧感的人生是不可想象的。小确丧,是另一种鸡血。

  我现在佩服的人之一,是每天早上我看到的站在一所小学大门口的校长。

  她40岁左右的样子,体态年轻,每天清晨7点40分开校门时她准时出现在校门口,脸上挂着宜人的微笑,看着一批批孩子走进校园,偶尔会对路过的家长和老师点头致意。

  早上7点40分出现在校门口,意味着她至少要在7点20分前从家里出门,如果她住的离学校不太远。

  那就是说,她需要在7点前吃早餐。

  那她得在6点30分前起床。

  她每天早上的气色很好,没熬过夜的样子,化着淡妆。化妆可以提升气色,但她那种好气色,显然来自充足的睡眠而非化妆品。

  那她应该在前一天晚上的10点30分前上床。

  那她需要在10点前洗漱。

  所以她应该是10点前放下手机。

  并且她要在这个晚上没有悲伤,也没有狂喜,没有烦恼,也没有焦虑——或者有,但被她平复下去了。她还要在这个晚上不贪茶,不贪杯。不贪茶,那她就得在晚餐时不能吃得太好或者太多。如此,才能安然入睡,抵达酣眠。

  一个晚上做到这样不难。难的是每天晚上都要做到,然后让第二天早上的自己神清气爽地站在校门口,开启她与世界联结的方式。

  她冬天穿大衣,夏天穿长裙子,从7点40分开始,一直站到8点10分铃响上课,才转身走进校园。她站在那里很有耐心的样子,像一棵树,会迎风吟唱。我从没见过她脸上有黑眼圈,或者站在那里打哈欠。没有。她每天的神色都是一样精神饱满。

  我从没和她说过一句话。只是会在目送孩子走进校园时,对她行个注目礼。那是我们唯一的交集。她是我早上看到的一道风景,我只是她眼里千百个学生家长中的路人甲。我想象中的她稳定的作息表,她每天清晨站在那里的安然,如何打动了我,她肯定一无所知。

  因为我每天晚上的心情和作息时间,经常像过山车,起起伏伏。最最简单的,晚上喝茶,我都戒不掉,哪怕它毁了我很多个夜晚。

  如她这样的人生,也是一部小型史诗。

河南日报人文周刊·中原风 06她站在清晨里 2025-07-09 2 2025年07月09日 星期三