□张建树

　　河南人都喜欢吃酥丸子，尤其是在过年的时候，谁家都离不了酥丸子，祖祖辈辈多少年以来，一直传承至今，丸子在春节中扮演的角色，是大鱼大肉及海鲜无法替代的。酥丸子的诱惑，让人欲罢不能，小时候因为偷吃酥丸子险些挨揍的情景，至今仍历历在目。

　　我的故乡豫东乡村里，每年大年初一下午，家家户户都要在家里酥丸子。酥丸子时尽量不去串门，不要说“费油”等字眼，我曾多少次说走嘴被大人拧耳朵。

　　酥丸子用的面，一种是小麦磨成的面，白而细，成品筋道好吃。一种是杂面，多是用黄豆磨制而成的面，吃起来粗糙难以下咽，但很耐饿。丸子配料一种是葱花拌萝卜丁，一种是肉类，如小鱼或瘦肉类。一般的普通人家都是酥些杂面素菜类的丸子，家底丰厚一点的人家，会酥上一些好面的肉类丸子，各家家底，从丸子上就可略知一二。那时我们家酥的丸子都是前一类型的，一半过年留着家人吃，另一半留着走亲戚和待客。

　　酥丸子前，要用烧开的水和面，这样炸出来的丸子又焦又脆，装在塑料袋子里，半个月后依然焦酥爽口。把食盐粒子擀碎和面一起搅拌，擀盐的程序必不可少，因为大盐粒子遇热后会炸锅。面不宜太硬，抓在手里略有溜滑感，之后用抹布盖上醒半个小时，就可开锅酥丸子了。

　　我母亲曾认为酥丸子人人都会，没啥技术含量。结果她酥丸子时，油锅里砰砰乱响，溅得她全身是油，锅里着火，火焰蹿起半人多高，多亏扑救及时，要不然就会酿成大祸。

　　炸锅风波后，再酥丸子，母亲就自愿给父亲当配角了。父亲系着围裙站在锅台旁边，揪起丸子娴熟老到。左手抓起一撮和好的丸子面，几抓几攥像变戏法似的，陆续挤出来一个个小面蛋，右手拿起一个小铁勺，向左手的小面蛋处轻轻一舀，动作轻巧如蜻蜓点水，生面团丢在烧开的热锅里，转眼工夫，一锅焦丸子就在他手下诞生了。第一锅丸子酥出后，我们几个小孩子争着要吃，母亲要求敬过神后再让我们吃。我们不懂老风俗，看着焦黄可口的丸子，口水早流出来了。根本等不及，就趁她不注意，抓一把丸子拔腿向外跑。

　　母亲发现后，气得追着要打我们，怪我们不听话，说神要怪罪起来，将来我们会百事不顺、吃尽苦头。当她追上我们后，我们很害怕，觉得母亲这顿打是逃不过去了。可母亲攥起的那只右拳头，抡到我们的头顶后，就悬在了那里，很久很久没有落下。我瞟了母亲一眼，清楚地看到了母亲眼睛里含着的泪花……

　　多年后，我依然还记得这件事，心中难以平静。我终于懂得，母亲那深沉的爱！